書法會（四）北宋四大家：蘇黃米蔡

今天的主題是帥齊學長的專長：北宋四大家蘇黃米蔡。

首先講時代最早的蔡襄。這個人是我家祖先，族譜有他的大名，算是姓蔡的少數正派人物（姓蔡的壞傢伙特多....）。學長先講歐陽脩；歐陽脩是北宋文壇第一人，也是北宋文學史最重要的人物。

望江南　　歐陽脩

江南柳，葉小未成陰。人為絲輕那忍折，鶯憐枝嫩不勝吟。留取待春深。
十四五，閑抱琵琶尋。堂上簸錢堂下走，恁時相見早留心。何況到如今。

這闋望江南，就是歐陽脩寫給其外甥女的；由此可見歐陽脩是個蘿莉控（身為歐陽脩的粉絲我心碎了），也因為這闋詞，歐九被貶滁州。

歐九和我家蔡襄是好朋友；據帥齊學長的說法，歐九一直暗暗仰慕蔡襄。蔡襄的字其實不怎麼樣，可是歐陽脩到處稱讚蔡襄字好。歐陽脩本人的字普普通通；有一次他寫：我的字不好，十幾年沒寫字了。不過聽君謨（蔡襄）說，寫書法很快樂，便銳意為之。....又曾公開發表聲明：書法這個東西，蔡襄兄懂得比我多；問他準沒錯！....欸，這是歐陽脩暗戀蔡襄的直接證據嗎？！蘇東坡是歐陽脩的學生，他把蔡襄的所有老師罵了一頓，唯獨蔡襄的字「寫得好啊！」讓人不得不懷疑蘇東坡有畢業壓力所以才這麼說....

蔡襄字就是著名的〈澄心堂帖〉最佳，其他都不怎麼樣。這一帖我曾在故宮看過，很喜歡溫潤像 GAY 的感覺....澄心堂據說是李後主時代的著名紙，後來的人仿製。大家都說蔡襄這一帖就是澄心堂紙。這種紙非常貴；當時農民一年的收入是一金，而澄心堂紙一張要一百金。不過歐陽脩喜歡用澄心堂紙寫字，大概是小時候家裡窮只能歐母畫荻心中一直有遺憾，長大了才拼命用高級紙。

蔡襄〈澄心堂帖〉就是那個「心」字的一勾最猛。

蘇東坡是天才，〈寒食帖〉是天下第三行書。寒食詩就是宋詩風格，我並不太喜歡；宋人喜歡自我消遣，很幽默；其實從韓愈白居易就是如此。〈寒食帖〉厲害的地方就在每個字大小不同，可是看起來不會醜醜的。我記得以前高中美術老師說過：蘇東坡拿筆的方式很奇怪，拿筆拿得很低，所以字是斜一邊的。這種天才的作品就是「似我者俗，學我者死！」學不來的。

黃庭堅個性不似蘇東坡豁達；他的苦悶是內斂、緊壓的；所以黃庭堅的字內緊外放。帥齊學長稱之「走筆」，「以禪喻書」。黃庭堅書寒食帖後，將寒食帖媲美顏魯公（顏真卿）、楊少師（楊凝式）和李西臺（李邕）。楊凝式大家不太提他，卻是重要書法家；北宋四大家都學他。最後一句「它日東坡或見此書，應笑我於無佛處稱尊也。」正確的意思是說：因為顏魯公、楊少師、李西臺都死了，所以東坡寒食帖稱第一。黃庭堅字大概是清代以前最緊密的，可以拿來練硬筆字。我高中時練過一陣子松風閣詩，因為我的硬筆字就有點像黃庭堅，所以剛開始寫老師就覺得不錯。不過高中菜鳥程度當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啦。

米芾是帥齊學長的專長。米芾這個人是「努力的天才」，意即只有在「努力」這方面是天才。此人命途多舛：才氣不好、文學不好、能力不好、命也不好，人又瘋瘋癲癲的；他的母親是皇帝乳母，所以朝臣常常用出身「冗濁」攻擊他；禮部尚書作不到三天就被罷官。三十多歲的時候，米芾的字還是很難看。據說米芾學褚遂良，可是就唯一一件留下來的作品看，一點都不像褚遂良。米芾曾經問好朋友：「我要怎麼在文學和書法上都變得很有名很厲害？」這朋友說話很直，他說：「你把所有作品都燒了吧！」米芾曾經請教蘇東坡，蘇東坡這人有時候很機車，說：「啊你不用問我，你寫得字比我好。」後來禁不住米芾一問再問，蘇東坡叫他回去寫王羲之。結果兩、三年間，米芾功力大進。

米芾三十九歲之前名字是「米黻」，三十九歲以後才改名「米芾」。這是鑑定米芾作品真偽的一方法。最有名的作品就是〈蜀素帖〉和〈苕溪詩〉，苕溪詩的行氣好一點。晚年字更好。相形之下，蘇東坡靠才氣，沒什麼技巧；黃庭堅把技巧藏起來；而米芾天份不夠，功力卻是最高。

米芾一生坎坷，後來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了。有一回宴飲，米芾問蘇東坡：「大家都說我是米癲，你覺得呢？」蘇東坡答：「吾從眾。」（詳見吳姐姐講歷史故事）